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会上一些奇怪的船。

众非众 29 视而不见的道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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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9 视而不见的道路


因为做不到,所以他们才会在这里。

罗梁想,他明白自己其实早就意识到了这点,只是他选择了视而不见。

很可笑吧——他又想,他对自己无法视而不见这点视而不见了,听起来像是某种拙劣的文字游戏。

在回家路上,这个荒诞又可笑的想法一直在他脑海里徘徊。

他找了个地方换掉了那身黑色,现在的他看起来就像是个普通的上班族,混杂在晚高峰的人潮之中。

事实上,除去影众的身份外,他也的确是个上班族,只有在没有工作需要时才能蹿进那些阴暗的小巷里。

不止是他,大多数影众也是如此,他们只是常人——披上了黑色的外衣。

非众却不一样,他这样想。

他们完全坠进了另一侧,对他们来说,日常生活才是种伪装。

所以认为非众是异类这件事,比想象中要容易许多,他是如此,其他人也是如此。

——所以。

当听说有人想成为非众时,“荒诞”二字在脑海里一闪而过。

告诉他这件事的非众口吻平淡,像在讲述着一段与他全无关系的故事般。

但事实并非如此,罗梁知道,对方向来以不喜欢接触影众而出名。

因此,他去见了那个少年。

对方眼中闪烁着某种不切实的崇敬,让他总想露出苦笑。

他们一起前往医院,在那里,曾受到“众”袭击的少年正在休养。

——要是他忘记了多好。

罗梁想。

关于“众”的记忆总是相当微妙。

总的来说,它像是一场梦,如果让人印象深刻,那么就会在心底残留、久久不肯散去。

但它要真的是梦就好了,这样身在现实中的人们就可以不用去担忧它影响到自己的生活——

“我要怎么才能做到视而不见?”宁向贤这样问。

他抬起的手上受了伤,那只手再也无法像之前那样拉小提琴。

问这问题的少年眼中有团暗色的火焰在燃烧,它熊熊燃烧着,要把出现在他眼前的所有事物一并燃烧殆尽。

罗梁一时失语。

即便他已经踏上了回家的公交车,他也一样不知道该怎样回答那个问题。

由是,彼时的他,只能苍白地应答:“这样对你的家人更好。”

“那你呢?”回应他的并不是宁向贤,而是先前一直没能插上话的南奇维,“你也视而不见了吗?”

——这是个罗梁更加无法回答的问题。

他正是因为做不到,所以才在这里、成为了影子。

回忆被车辆到站的提示音打断。

罗梁下了车,天色已经渐渐暗淡,这个时间点,非众们应当都还在小巷里徘徊。

宁向贤或许迟早也会成为他们中的一个吧,他想着,觉得事情正不受控制地向着深渊滑落。

这感觉他曾经体会过,他不想重蹈覆辙——但命运向来由天不由人。

“他可以做到。”当他们离开病房时,南奇维忽地冒出了这样一句话。

“什么?”他颇有些惊讶地扭头看身边的少年:在年长的男人看来,他还不过是个男孩。

“宁向贤一定能够做到。”南奇维重复道,他看着罗梁,“所以……凭什么、只有他可以?”

一句话让罗梁的所有努力都回到了原地。

他看着南奇维,最终哑然失语——少年随后跑开了,如同一阵风。

罗梁久久地站在原地,觉得有某种无形之力正将他紧紧包裹,它们压迫着他,他因而无法呼吸。

走进宁向贤病房的护士又走了出来。

先前她打断了他们的对话,才让那焦灼的氛围没有持续下去。

罗梁转身,独自在医院嘈杂的楼道里行走着。

他一直走一直走,一路走上了公交车,一路从拥挤的晚高峰车站走到了家门口。

——在去医院的路上,南奇维曾问:“你家里人知道‘众’的事吗?”

“都知道。”罗梁这样回答,“我妻子……也是影众。”

“是吗?那要是你孩子……儿子或者女儿,也遇到了‘众’,该怎么办?”

“我告诉过她了,那样就逃跑,逃得越快越好,逃到人越多的地方去越好。”

“你难道没想过要为了孩子把‘众’全部杀死吗?”

“不。”罗梁回答,“不可能的事,我向来不会去考虑。”

他没有说的是,他有两个孩子。

他和妻子在大学相识,他们亲眼见证两人的好友从人变成怪物,失控地攻击周遭的一切。

……那时候将好友杀死的非众,后来怎么样了呢?

是死了?

还是成为了新的“众”?

这条路走到最后只有这两个结果,他没有去知道,故意没有选择去知道。

就这样视而不见着。

“爸爸!”房门才一打开,小女儿便向他扑来,“今天回来得好晚。”

“抱歉抱歉,因为有工作。”抱起女儿那较小柔软的身躯,罗梁才觉得一天的沉重减轻了少许。

“回来了?”而妻子已经张罗好了饭菜,正摆上最后一副碗筷,“今天如何?”

“不算太好。”罗梁说了今天遇到的事。

听完叙述,妻子也不由得露出了苦笑:“这还真是……”

两人相对无言,只有孩子还小,不明白两人在交谈些什么,兀自挥动着小手,问道:“哥哥呢?”

“不是哥哥,是姐姐。”妻子从罗梁手中将她接过,“我们不等她了,先吃饭吧。”

“嗯!”女孩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。

他们一起在桌边坐下,眼前这副和乐融融的景象俨然一副和谐美满的三口之家。

除了。

晚餐进行到一半时,屋门忽地被打开了。

单手还握着匕首的刺伤匆匆走进屋子,径直地穿过这三口之家,回到了自己的房间。

“哥哥——心情不好吗?”小女孩儿的声音被她抛在耳后,又随着“砰”的一声关门声,被彻底掩盖。

罗家的晚餐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般持续了下去。

——有人想成为非众这事,荒诞至极。

对罗梁来说是这样,对他的家庭来说也是这样。

所以,对他来说,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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